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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狼同人】残春(2)

外传形式的SUCKROLL只狼同人

OC有,OC有,OC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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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次郎。”

青年武士半垂着头没有回应。

“宗次郎!”

"大人...义典、大人...万分抱歉,在下方才正在思考您先前提及过的战略,实在罪该万死...”

宗马从棋盘上抬起眼睛,映入视野的是一张面露不解的秀气脸庞,少年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俨然没有主从之间应有的距离感。

大概是近在咫尺地被吓了一跳,宗马的上半身竟往后退缩了一下,原本跪坐的姿势失去平衡滑坐到了地面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宗马立刻整顿了姿势,向着少年做出叩首谢罪的架势来。

“我说过,单独相处的时候不要对我这么毕恭毕敬的。”

监护的此行反倒使得佐藤义典倍感生气,他身穿一件深青色小褂,本就习惯在气愤的时候快速眨动眼睛,譬如现在,他那两只紧盯着宗马的眼睛上整齐的睫毛就忽闪忽闪地扇动。

“不可。在下对义典大人的体恤心存感激,但最低限度的礼仪还是要保留的。若是主从失了礼仪,便是僭越傲慢了,主君也会因此丢失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见他如此恪守己见,义典自知拗不过他,搞不好还会反过来被教训一顿,只好作罢自己生起闷气来。

二人交谈的和室装潢明亮宽敞,是富裕的久春城常见的典雅样式,套廊下的地板打了蜡,着眼间干净清亮。庭院里,樟树落下纷纷叶片,纵使冬日也能在这座东北地区的城池中轻松寻到常开不落的绣球花,青白色的石笼因此被埋没于层层的花丛间,显得很是繁荣。

棋局再开,黑子白子轮番落下,随鹿威水器的微微回声相合,场景安逸而又久远。

"快要入冬了,想必久春今年的火炭是供不应求了。也难怪家臣们总是在松田叔父的宅邸聚集,他老人家身体虚弱,提前把炭烧起来供给众人一同烤火,倒也节俭。"

"您这是明知故问吗?"

佐藤义典笑而不语,元服之后已经过了几年,他却坚持不像成年男子那样把头顶剃光,为此一直留着下端整齐的孩童发辫。

"我想听听宗次郎你的看法。"

"啪"地一声,宗马的白子稳稳地落在"星"上。

"松田大人是老主公一侧说得上话的近臣,侍奉左右已经长达三十年之久,又同夫人有血亲关系,身边自然汇聚了大批亲信。即使大人您全然无意与义章大人争夺家督之位,松田大人单方面的动向恐怕也会于您不利。”

义典抬起眼睛,望着宗马颧骨上的伤疤长出了一口气,遂即慢慢问道:

"你是想让我和叔父他们划清界限吗?"

“别无他法。"

棋盘另一端的青年回答。

"老主公受挟已有三年,家主大人按照约定已经解除了与东北地方的同盟关系,但内府方面迟迟不肯放人,久春也与周边交恶,家主整日惊惧于任何风除草动。倘若您在这件事上不表明立场,只怕家主大人会有疑心。"

“过去兄长最为父上疼爱,性格里又重感情,此事对他而言想必很是痛苦吧。我很清楚父上一侧的老家臣大概都想要向我这边倾倒,介于这个原因,一旦我向松田叔父出面劝解反倒会落人口实。但若是割席分坐的话,恐怕松田叔父家..."

想象着老人的宅邸陷入火海的景像,少年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手下走出一步极差的臭棋:

“错就错在当初我不应该就撕毁联盟书一事与兄长争辩,如今想来,是我的冲动让佐藤家臣分裂至此。"

"不。"

在他刚才落子的位置上,青年并没有着急抓住少年的失误乘胜追击,而是取下那步走差的子,笃定地将其置于对少年来说胜算更大的要点上。

"您做了您分内应尽的事,作为武家,应当全力向家主诚实谏言。大人以'维持老主公的北方联盟'为重,而家主大人则以老主公的性命安全为优,双方互无过错,请不要因自己显露锋芒一事感到羞愧。若论过错的话,也是错在当初引诱老主公上京,造成今日佐藤家内乱的内府。"

"你这话是在奉承我吗?"

"若是奉承,才智如大人想必也早就发现了。"

在对少主人的言辞中,宗马加入了少有的辛辣的幽默感,早就习以为常的义典为此露出了无奈又带有妥协意味的笑容。

"明天一早我会去拜见母上,告诉她我不会赞同松田叔父的做法,顺便让她修书一封劝他放弃兵变的念头,念在叔父多年的情面,他若作罢便不予追究,不然便要按谋反处置。"

"明白,在下立刻叫人为您备好明日的服装。"

"不必。孩子去见母亲,没有必要穿得过于正式。"

义典一边用手指头敲着棋盘的边缘,一边打量着黑白相间的棋阵。宗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方寸间黑黑白白的棋子星罗密布赫然就是一个小战场,下一秒却因眼中所见皱起了眉:

“请您停下!已经有三个'劫'了,这不吉利。"

他叫了和棋,顺势打乱棋盘把棋子收回,这个名叫久岛宗马的沉稳青年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慌乱神情,额头上直冒出汗来,他这般失态的样子却让义典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民间传说,不必在意。棋局本就瞬息万变,这也是其中的一种局面而已。"

亦师亦友,如此不拘泥于形式上的主从关系。倘若佐藤义典是镇守一方的大名的话,久岛宗马想必就是他唯一能够推心置腹地托付一切的陪臣。

就在这番对话发生的翌日午夜时分,佐藤家家主义章便十万火急地驱马赶到义典的宅邸,如同患了失心疯般地砍杀了少年。

「三劫循环,是为不祥。」

这样被佐藤义典认为是民间传说的事情应验了,只不过是在他自己身上。


毫无疑问,二人间这样闲谈般的对话通过某种被歪曲的形式泄露给了本就心神不宁的佐藤义章。至于泄密者的身份,从两个方面不难判断出来:一是义典不养家臣,多年来近侧仅宗次郎一人陪伴左右,所居住的宅邸必然戒备森严;二是纵使义章放不下心,在义典身边安插内线,也毫无做出这等伪证的理由,若是窃听,如实汇报便是,大可不必无中生有。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潜入义典的宅邸实施探听,同时还能向义章转达扭曲的信息,从内部瓦解佐藤家呢?

换一个思路来想,是什么人渴望佐藤家的内乱呢?又是什么人认为其动乱会造成于己有利的局面呢?

答案很简单,这样的事早已不是秘密,不如说内府大人的这个人尽皆知的恶癖贯穿了二十几年一直没有改变。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久岛宗马这个没有明显喜恶的男人,对于密探忍者一类的人物却心存万分的痛恨。

胸中犹如坠石不断累加,这样沉重的情绪在宗马看到义典被包裹得严实的双手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依旧是主从间的对弈,只是这一次抛下了久春城时期所享受的荣华富贵,仅仅是作为投身异乡的一无所有的逃亡者。

窗户洞开着,屋外堪称严酷的寒气顺势流进来,偶尔有绒雪落进屋内,却也全部化作微小的水滴溅落到地板上。无论如何劝阻,义章都坚持把窗户打开,他说寒气可以缓解伤口的疼痛。

义典伸出被绷带包裹得严实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插入棋盒中,不光是手掌无法自由开合,手臂的肌群也受到损伤。另一只缺少了两根手指的左手想要把棋子划拉进手掌心,却因为使不上力而让光滑的棋子一枚枚地从缝隙间滑落,仅是想要一手捞起一把棋子这样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他额头冒汗。

“义典大人...还是由在下为您...”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主君承受这样过于残酷的现实。

"...退下!"

回应他的是咬牙切齿的粗鲁命令。宗马于是缄口不语,默默地望着少年竭尽全力将散落在地上的棋子用仅存的手指夹起,颤抖着放在无法开合的手心上。

不光是棋子,他甚至连吃饭的碗箸都拿不起来。

即使能够由宗马代劳,但义典心理的焦躁也因此水涨船高,这让宗马同样愤恨着不能平息少主人焦虑的自己来。

永真药师每晚都来为他换药,揭开一层层的绷带,胸前袈裟斩的伤疤已经变成了黑褐色,浸润药水的布巾敷盖在蜈蚣一样丑陋的伤口上,病人咬住身下的布团,呜咽间嘶嘶地忍受着疼痛倒吸冷气。

伤口二次迸裂花费了每次换药更长的时间,永真在屋内细致地应付,宗马则背靠在屋外的纸门上站了一会儿,他对这位药师给予了完全的信任,于是远远眺望着天守阁下笔直的石阶与环绕着主城的河流。

落雪之下,耳闻套廊下某处传来木刀击打的清晰脆响,宗马心烦意乱之余便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聪慧的少主人不渴求名位,也对争端毫无兴趣,这在战国末期是过于高尚清廉的想法。

然而剥夺了他唯一的安稳,让亲兄弟手足相残,在少主人的身心上留下不可消除的伤痛后将他驱逐至这严寒的异乡。

离间的老鼠是何等可憎!

心里想着这样可恶的事,宗马不禁目露凶光。

他循着声音来到了天守阁下的道场,正遇见身着青色长衫的武士进行剑术对练。回想起一心前几日表露出的想要比试的想法,他也自觉没有引起骚动的必要,转身欲要离开。

"阁下既然已经被响动吸引,不妨到此观摩一番,若不嫌弃的话还望给予指点。”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瘦长的武士,本地口音极重,两侧的武者在他讲话时停下操练的动作,此人想必是道场的笔头。

"不敢,在下只是误打误撞,不成想惊扰了诸位,实在是多有得罪。”

“阁下说笑了,吾等苇名流道场早就自一心大人处对您的名声有所耳闻。若是推辞,阁下便是对不起一心大人了。”

这样说着,道场笔头向一侧的武者翘了翘下巴,示意他把木刀递给宗马。本意想要离开的青年见此情景,虽然心里挂念少主人又不想惹出是非,可是又清楚地知道无路可退,只好接下木刀,笔头侧的一名武者随即出列,与宗马拉开距离相对而立。

双手握住刀柄的瞬间,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握刀了,最近唯一的一次便是那用作殉死的胁差,对此心里有所感慨。

苇名流道场的内部过于朴素甚至略显破败的装饰为屋内蒙上一层阴冷的氛围。与宗马对峙的年轻人梳着苇名道场随处可见的月代发型,不停转动着手中的柄,不难看出他有些紧张。

“请赐教。”

“也请您多包涵。”

如此一来,便是气弱了。

宗马想。

他摆好架势,只等到武者垫步冲到他身前,大上段的击打从正面迎头而来,从视觉上来看,无论是落刀点的位置还是力道都令对手的精神震颤不已。

“喝!”

然而,这威力极大的一文字上段斩击却存在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起手时主动制造出的,将躯干完全暴露无疑的大空隙。一文字是剑术中最基础的招式之一,无论经过多少剑客的改进,例如这样的大破绽还是难以克服。

气势尚缺,对手上的动作影响很大。

在迎面而来的瞬间,宗马以转过半身的步法躲过。无需抵挡,仅是借由这样敏捷狡猾的步法,青年在身位上瞬间压缩了与主动发起攻势的小武士之间的距离。

咚!

一声闷响,武者手里的木刀被宗马一刀挑飞,甩到了身后很远的地方。

“一本!着实精彩。”

两边的武士惊诧地发出了“哦哦”的感叹声。

“承让了。”

“大人客气。”

笔头赞许地用木刀点了点地板,提高了些声音:

“听闻阁下是佐藤家剑术教头,今日一见的确大开眼界。”

“不敢当。”

宗马一如既往地谦逊地回答道。

“那么接下来可容吾向阁下讨教几招?方才与阁下较量的是吾的爱徒,是个认真但尚不成熟的小鬼...不过,这下可就不同了,还请阁下做好觉悟。”

青色武士的目光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变得犀利起来,他压低了上身,一侧身体面向宗马,一手搭在斜跨在腰间的刀柄上,周围的武士开始骚动起来:

“水生大人,一心大人有令不可在道场进行私斗。”

“这并不是私斗,与高手过招相互求教乃是一大快事,一心大人想必会理解的。”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久岛宗马推却了,再者,他的确久违地有些心潮澎湃。也许正是如同这位水生大人说的那样,是高手间相互切磋相互理解所致。

不同于年轻武者的莽撞,此人是苇名流道场中的众多高人之一,这点只看他稳如磐石的架势便知:这是一位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剑士,握刀沉静但暗藏攻击性,像悄然间拉开的弓弦。如此具有张力的搏杀的气势,这人很有可能曾经上过战场,是参与过一心的盗国之战中的一员也说不定。

这般想象着的宗马调整了呼吸,握紧刀柄。

正是在这个瞬间,水生氏成压低了身子,脚下干净快速的垫步动作让他稳稳地压到宗马身前,腰侧的木刀刀柄一沉,爆发式的起手霎那间让宗马心中警铃大作。

木刀向着他的方向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弹簧一样利落地斩裂空气,肉眼仅能捕捉到空中三日月形状的残影,接着紧贴刀柄的虎口处传来剧烈的钝痛。

好快的居合斩!

“哈!”

招架的木刀硬生生吃下这两击,若只是刀法力大还能抵挡,但这样过于迅疾的招数着实难办。左右格挡间宗马虎口撕裂,被剑招打击得频频后退,手中木刀咚咚作响,若是结结实实地吃上这样的居合一击,怕是伤及筋骨都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阁下不必手软!”

月弧一样的攻势残影之中,水生如此厉声告诫道。

连续攻势持续了一段时间,但肌肉的疲劳期很快跟上脚步,抽刀的速度慢下来的同时也使得宗马有了重整架势的机会,虽是如此,两方的体力都因为激烈的攻防所剩无几。

定乾坤就在下一招!

双方同时默想道。

于是重振旗鼓,水生手握刀柄将身体压得更低,年长的武士坚持使用得心应手的居合;宗马则摆出上段直刺的预备态,意在击打上身。

如同霹雳,两侧弟子武士只见水生氏成动作利落地仿佛足不沾地般向宗马大步垫上,手腕大力下沉,后者见缝插针,在这个瞬间出刀果断直捅要害。

砰咚!

道场中一度停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被缴械的一方木刀落地,周围人士讶然得发不出感叹或是欢呼,安静得连心跳都在这偌大的空间里隐隐回响。


“所以汝就打伤了氏成的右手吗?哈哈哈哈!”

苇名一心靠在叠放的布团边放声大笑,细看之下他的脸色相较昨日要更憔悴了些,横在胸口的肋骨上下起伏非常明显。

“请一心公恕罪!”

又是这样熟悉的台词,又是这样熟悉的土下座。

久岛宗马,换言之,是个一板一眼已经过了头的男人。

“只是为了封锁攻势便击伤持刀的手腕。你真是个天真的家伙,这样的做法在战场上可是要害你送命的。”

“是在下的疏忽。”

“ 也罢。久岛,老夫有一事想要寻求汝的意见。”

老人收敛了笑容,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这个伏首下瞰地面的青年武士。

“汝认为,吾等苇名国究竟何去何从?”

“在下嘴拙,一时说不清楚。”

“老夫是认真向汝请教,畅所欲言便是。”

比起被规矩条框束缚的正人君子,剑圣似乎更钟情于行事随心所欲的侠客浪人,之所以能在盗国之战中募集到各方人士,甚至于山贼魁首都心甘情愿俯首于他,亦是这样异样的性格使然吧。

“如今天下大势已成定局。内府方面权势滔天,东北地区陷落注定只是时间的问题。”

宗马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

“苇名主城驻扎的足轻多为未经训练的农民,地处严寒地区,粮食亦不足丰收。过去尚且能以周围山中开采的铁矿与久春交易稻米,现如今贸易要道也被扼住,仅依靠坐镇的侍大将和七本枪,纵然有奇策也难挡伊井旗下的赤备。”

“是吗...汝也这么想吗?”

面对青年的坦言,一心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神色淡然地望向屋外灰白色的天际。

“吾等苇名众花费二十余年建立起来的弹丸小国,最终要归于狸猫囊中吗?”

他在“狸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一旁的宗马心领神会地闭上眼睛。

“然而,苇名众不愿坐视这个国家气数已尽,汝一睹大手门的光景便可知,雅孝一骑与长枪队抗衡赤备已有数月,主城内守卫也胸怀玉碎之志,孙儿为达成护国的手段更是不惜谋求异端邪道。"

这个主持了震惊天下的盗国之战的老人话语中不乏悲切之意。

提到一心的长孙,宗马脑中回想起那日出现在晚宴上让义典倍受惊吓的高大身影。

是位有所觉悟的少城主,只怕是过于偏执了。

仅有来自一心的评价和前几日的照面让宗马对苇名弦一郎此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同时也让他生出这样的揣测:

家主大人的悲剧...会在这位青年身上再度发生吗?

“汝在想弦一郎会不会重蹈佐藤家主的覆辙吧?”

不愧是剑圣,除了战场上的敌人的架势外,那只心眼居然也能看穿人的内心想法。

“那家伙虽是庶出但却是竜一留下的唯一的小鬼,对苇名之地感情深厚。”

“'竜一'大人是指...?”

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字,宗马不由得产生了疑问。

“老夫的长子,死在了二十年前的战争中。”

忽然想起来,但凡从事活动,苇名众总是优先提到新老城主。至于一心公的长子,姓甚名谁,除却盗国众以及亲信以外,大概就没有其他人知晓了。

“小鬼和竜一有着相同的执着,若是他堕下去,该是由老夫来落下这一刀。”

老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平静,想来正是用这样随和的语气说出的最可怕的话,让宗马不禁心中一惊。

“以汝之见,内府何时会攻过来?”

“最迟在春天以前。”

“待景千代的伤势有所好转,汝就带他离开这里吧。”

这番出于好意的话戳中了久岛宗马一直以来隐藏起来的念头。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要更迫切地想要带这位少主人出走隐居,连同他那在这战国的烽火中显得过于高洁清廉的品德一起,远远地逃离开这些是非。无论是久春还是苇名都于他无关,只要佐藤义典平安地度过此生,宗马便能了却一桩心事。

那既是私心,也是他原本作为监护的职责所在。

同时,另一种想法也时刻约束于他,那便是贯通久岛宗马此人毕生的道义之心。由此想来,当初走投无路之际,若非苇名收留,二人早已横死城际。况且苇名物资本就贫瘠,久春方面切断往来更是让这样的状况雪上加霜,照此猜想,苇名即使憎恨背弃信约的佐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更何况是直接冠有"佐藤"姓氏的义典,也应当遭到多数人的迁怒。

但与想象不同的是,在借宿期间二人鲜有受到苛责的时刻,特别是公家,起初偶有主城附近的足轻对此有所怨言,后关于佐藤家的惨剧的内幕逐渐传开,了解后也就对这对亡命主从的怨气减轻了不少。

仅仅养过三日的狗,亦会花三年来报答恩情。

同样是"义",他应选择哪一方?

这样相互冲突的两种观念在他的心中激烈地对抗着,宗马只觉得越发苦闷,他带着这样苦恼的心情回到了套廊下的房间,却在屋外遇到了眺望远处山峦的义典。

"大人!"

他望见衣着单薄的少主人青白色的侧脸,急忙快步上前,脱下身上的羽织为他披上。

"药师大人刚为您换了药,还请务必注意休养。"

"你刚才去了哪里?"

义典把脸转向他,凑近一看,这少年的脸色简直与城下的雪灰无异。

"在下在道场的较量中伤及他人,方才是去向一心公赔罪。"

"没有冷空气的话,手指的伤口会很疼。"

少年咬着牙,一边用发抖的声音低语,一边伸出残缺的手掌,在宗马的手掌中用右手的食指颤颤巍巍地一笔一画描画着什么。

宗马没有收回手,而是心领神会地低下眼睛,继续用担忧的口气责备道:

"此城不同于久春,还请大人注意防寒。只要等到山中积雪融化,向西前行穿过龙泉川,就能离开苇名。"

因疼痛额上冷汗直冒的少年颤巍巍地画完了最后一笔,宗马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的瞬间,他的眼中恢复了前往廊下时闪露的凶光。

“请您稍安勿躁。”

他扶住少主人的肩膀,郑重地承诺道。

看样子,永真大人才刚刚离开不久...

随后,义典便同宗马一前一后进入屋内,他在后,宗马在前,进门的一瞬间,宗马便严严实实地将反手将纸门推上。

考虑到苇名的现况,达到这样的程度,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地主之谊了。

这间主城廊下的客房装饰简单得几近寒酸,冰冷的席子上铺着布团,房间尽头摆放着一副黑色的武者铠甲,除此以外便是永真留在布团边的大小各异的瓶罐,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重的药草的苦味。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里还隐约混杂有一种让人倍感不适的感觉,仿佛置于某人的视线之中,这样被监视的体感有时会一闪而过,因此常被认为是错觉。

但显然,这并不是错觉。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佐藤义典,感官从此变得敏锐至极,甚至已经到了神经质的地步。当然,同样对周遭保持敏感的,还有他那位得力的监护久岛宗马。进入屋内的一霎那,二人立刻有了令人不安的发现:

天井下的横梁上,赫然匍匐着一个黑紫色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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