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农药曹乙女】安全区(13)

放假外加所在小区封锁,闲得无事的我又来污染大家的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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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笳琴清朗婉转的乐声从忘忧苑的院落中流淌而出,高大魁梧的猛汉如山般不动声色地屹立在奏响琴乐的女孩身后,隐藏在黑铁面具下的目光不时警惕地扫视着院落的四周。

溪水般的演奏融于浓厚的黑夜中停止了,女孩看着脚下胡笳琴所泛起的光辉,用稚嫩的童音问:

“这次远征,阿典真的不能带文姬一起去吗?”

笨嘴拙舌的狂战士无言地点点头。

“那,阿典要和义父一起前往吗?”

被遮盖的口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只有朝夕相处的女孩能理解的话语。

“虽然文姬是相信义父大人的,但是还是要拜托阿典保护好义父。”

蔡文姬抚摸着手下的胡笳琴,软软的小手抚摸过琴身,身后的琴弦也随之闪闪烁烁。女孩以一种沉静的,完全与那年幼体态不符的语气说:

“文姬从记事起,身边的人就在不断逝去。先是爹爹,然后是阿叙...虽然阿叙又无聊又是个爱摆臭脸的家伙,但也姑且算是文姬的姐姐。”

忘忧苑中来去自如的猫咪跳上屋檐,在月光下舒展着竹筒般雪白的腰身,随即抬起爪子自在地梳理起油光顺滑的毛发来。

“阿典你知道吗?去年的某个晚上文姬梦到了爹爹,哭着醒来以后弹起了爹爹在世时常常奏响的曲子,那时候是深夜,阿叙大概是听到了琴声,唐突地来拜访,一句话也不说地只是听文姬弹琴。”

“现在想起来,那天阿叙的腰带上还挂着黄铜腰牌,应该是受到了义父的召见。”

“阿叙她大概也是为了义父大人在努力着的吧,只要提到孟德大人她就会激动起来,毕竟义父大人是很伟大的人物嘛。”

天真的话语无形中刺痛了身后的猛汉,典韦带着苦闷的表情,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又来了,阿典总是这样,每次提到义父大人的时候都会挂着这样的脸。”

女孩气鼓鼓地从胡笳琴上跳下来,一双翠色的眼睛责怪似地望着面露难色地摆着手的典韦。

“小姐...”

“阿典你到底对义父有什么意见嘛?”

稚嫩的手闹脾气地拉住他的裤脚,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女孩竭尽所能地用小拳头锤打着武士的铠甲衣物,头上的两只铜铃发饰叮当作响,她却没能听见那只坚不可摧的面具下发出的牙齿的打颤声。

 

木刀第八次被从手中打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曹操收回悬在杨叙头顶的木刀,平和的语气中并无愠怒之意。他俯视着被他击倒的年轻女人,此时正抹去流下的汗,相比之下,几个回合下来,他本人显得气定神和,呼吸中甚至没有出现一丝的紊乱。

还是没有任何长进。

这是杨叙从刚才的八次交手中得出的结论。

过去的几天里已经认真练习过无数次,架刀,滑步回避,挥刀,只要像在洛神节上那样,自在又轻松地遵循着自己的步骤,就只是为了能够在对练中获得他毫不吝啬的一句称赞。

头脑中模拟出肉体的动作,然而当两人之间近乎三丈的距离再次被拉开,所有的理论和想象顷刻间显得无比苍白。不光是因为男人已经表现出了远超杨叙的技术和实力,还有与对于自己所面对的认知相违背的错位感,心理上赋予的压力如同身上一圈圈缠绕的无比沉重的铁坠子,不要说反攻,就连基本的架势和走位都耗尽了年轻肉体中所剩不多的动力。

运动中的肌肉像机关吐出蒸气,汗水不似夏日那样蒸腾起来,而是沿着散发出高热的身体滑入衣物中,人体的核心温度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不断升高,以至于血液都翻滚起来。

与那位大人的沉着相比,自己不入流的野路子剑术和现在的状态外简直就和自以为是地挥舞着木剑的孩童没有任何区别。

木刀带着与其不相称的力道第九次穿破空气朝她的方向刺过来,然而不知是出于无心还是有意,相较于先前八次过于自然的架势,这一次手腕的翻转方向发生了一些变化,过于明显的起手和手肘的弯曲程度过早地挑明了使用者做出直刺的意图。

也正是在捕捉到男人这样的失误间,杨叙做了唯一正确的选择:脚下的垫步偏移了身体的重心,借此先一步晃过了正面的直刺,同时借助爆发力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杨叙主动冲到曹操的面前一样。

然而,这样的步法作为躲避攻击后的快速反击是极佳的选择,捕捉的就是对手莽撞地将武器刺出,来不及收回的那一瞬间的破绽,这种距离下来不及回防的胸腹要害暴露无遗,就此形成无法挽回的致命局势。

至于这过于轻松的破绽是她杨叙的的确确地依靠自己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观察捕获的,还是男人主动施舍给她的,在目光相交的刹那她便明白了。

过于集中的注意力使女人忘记了呼吸,只记得自己曾经仰望无数次的脸越来越近,看不到一丝讶然的面孔淡淡地滑过安稳的笑容。闪避后骤然绷紧的肌肉让她本能地将木刀横在自己和男人中间,脑子在这个时候还尚未能跟上身体的速度,片刻的解放感因此一闪而过。

没有问题。

在练习的时候已经做了不下万次的空挥,肌肉里铭刻着过去在“兽窟”的战斗记忆,想象着眼前的是具有非人面貌的魔种,这样堪称贴脸的距离,她是绝对没有理由犯下低级的错误的。

这是第九次,有可能是今天的最后一次,也有可能是短时间内的最后一次。她答应过那位大人一定会做好准备的,为此甚至背离了自己与某人多年前的约定,捡起了武斗的器具。

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那件事吗?

追随自己的“本心”,只要挥动手臂,就能得到那位大人的称赞。

棕黑色的眼瞳深处迸发出几乎偏执的激情,木刀从侧面贴近那位大人,任何一个健全人类只要抬起手肘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到的。

眼前浮现出某种熟悉的即视感。

“咻”的一声,杨叙手中的木刀朝着男人的身躯横着划出一道直线。

随后——

木刀脱手了。

准确来说,是从她的手里滑出来了。

果然。

“能够在最后一刻压制住回避后自然而然产生的运动神经的反射,从而选择不对孤挥出这一刀需要很强的精神力。故而,支撑那份精神力的执着与忠诚值得赞赏。”

她迟钝地呆立在原地,眼前发黑,仿佛肉体还没有从方才紧张的交锋中清醒过来。曹操弯下身捡回掉落的木刀,为了便于行动松散开的前衽下隐约露出伤痕错综的胸膛来,他的脚掌踩在发不出吱嘎声的地板上,沉静的视线向着被窗格分割开的苍白天空远眺出去。

似乎是耗尽了身体中的精力,杨叙扑腾一声瘫坐在地上,整个人显出虚脱般超乎寻常的颓废。

“休息一下吧。”

身体贴着训练场的窗户,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冻结成淡薄的白雾,她抱紧了双臂:

“阿翁,可以请您听听我的一个请求吗?”

“讲便是,铃铛无需表现得如此卑微。”

“...剑术的事就先这样吧...我在这里已经过了四十余天了,想要过两天就回到侯府去。”

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脸上的皮肤像是被火燎过,杨叙转过身,面对着那个自己尊敬着的身影,纵使再怎么故作镇定,拙劣演技的声音中的颤抖依旧难以掩饰。

训练场里的烛火晃动了几下,年长之人回望着她,微弱火星便在注视她的那双眼睛里浮动:

“铃铛的这个请求,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回到鄢陵侯府去,还是出于忧心孤会因你无法与孤认真比试而轻视你呢?”

平稳的话语令她为之一颤。

倘若没能察觉她那孩子似地赌气的话外之音,倒让她觉得这男人是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了。

他的语气轻软极了,像对待幼小的孩童一样,不曾有过一丝的责备。

“铃铛又为何胆怯懦弱呢?”

“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好,连阿翁您提出的最低程度的要求都达不到,做不好的话就帮不上您的忙,帮不上您的话...”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杨叙跳起来,双手攥拳,低头瞪视着盘腿而坐的曹操,胸腔失控般急促地起伏着,脸孔被无限接近于哭泣的表情所扭曲:

“...那不就等于成了您不需要的孩子吗?”

“铃铛。”

曹操平静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如同催眠一样,他的声音仍旧是那么浑厚那么温暖,却足够炽热到令她心甘情愿地溺死在其中。

“既然铃铛认为自己一事无成,那在你的印象中,你可曾记得孤对你有任何一句责难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从未有过苛责她,抑或是责骂的时刻,十年来皆是如此。

与之相反,被关照着,爱护着,甚至于给予了她与其他养子女们同样的待遇,除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名位以外。

“倘若没有责难,那么铃铛又为何执意认为自己一事无成呢?”

一只青玉制的酒盏端到她面前,加热过的甜酒尚且留有余温,曹操的问题像一支巧妙的会转弯的箭,犀利地戳破杨叙那羞愧想法的真身。

“孤之所以想要教导你剑术,是为了铃铛能够自保,即使在离开孤身边以后也能够安然地度日。”

“那天洛神节的仪式上,铃铛因为对手是魔种就冲动地选择以身体硬扛的方式来战斗,虽然孤知道你是能做到的,但对于能够回避的招数来说,铃铛对机会的把握还是不够充分。”

“孤教导你的目的就在于此,无论是魔种还是人类,一旦刀锋相向就要留意减小自己的损失的同时给予对方重创,一味注重防守,步步紧逼下只得做困兽之斗,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普通的盾。但如若在守优于攻的前提下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那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铁壁之盾。”

啊——

原来低级的是我自己。

没能察觉理解眼前这位大人的良苦用心,对于那件事的愧疚感令那肤浅的想法遮蔽了自己蚍蜉般的视野。

“所以,铃铛作为孤最中意的好孩子,全然不必为此心烦意乱,更不必贬低自己至此。

很奇怪,明明是寒冬,体感温度不同寻常的攀升让干涸的感觉在喉咙中不断涌起,软弱的膝盖支撑的双腿摇摇欲坠。

从不饮酒的杨叙伸出双手接过那只如同翠叶般薄亮的酒盏,颤抖的嘴唇间发出低吟,将浑浊的甜酒一饮而尽。

 

与那孩子简短地道了别,朝堂上的繁忙事务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要着手于各势力的调遣,佣兵、魔道家族、还是虎豹骑,目前已经在为南下马不停蹄地做着准备,武都人将精铁的剑戟和箭头飞速地打磨出寒光,跃跃欲试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铜雀阁的回廊中响起魏王稳健的步伐声,犹如战鼓般沉稳安泰地回荡,他面色凝重,即使在黑暗中也显得醒目的血红色双眼如紧盯猎物的鹰隼般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

廊下的转角处,曹操停下脚步,向身后的阴影投去杀伐之气满溢而出的眼神。

“孤记得很清楚,曾经告诫过先生,任何人在铜雀阁里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擅自屏蔽气息,都会被当作刺客当场斩杀。如今看来先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男人从无光处中现身,不慌不忙地,带着卑劣的微笑,犹如揭开他身上所笼罩的那层浓郁的黑暗,蝙蝠般庞大的双翼和周身的黑袍映入眼帘。

“还请王上恕罪,在下迄今为止的岁月都在阴影中度过,久而久之这习惯就已经根深蒂固,不那么容易改掉了。”

他轻松地诉说着,语气中显露出像是寻找到了某种令人不快的乐趣。

魏地之主冷峻的目光带着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如同俯瞰一样注视着眼前这个“必不可少但同时也极具毒性”的男人。

“免去那些闲话,先生大费周章拿到的‘东西’,究竟派上了多少用场?”

“简直棒极~了。肋骨移植到吕将军的尸骸上,不仅没有产生排异反应,概念的形成像移植的花草一样超乎想象的顺利,末世的魔神加上‘不可侵’的加持,根本就是作弊一样的存在嘛。更重要的是,修改记忆的命令式也已经完成,这样一来曾经威震三分之地的吕奉先也不过是王上您手掌中的傀儡罢了。”

沉溺于疯狂的理论和实验中的男人忽然收起了那副狂热的嘴脸,转而露出一个故作高深的微笑:

“说到这个,在下也有个事情想请教您。”

没有回答。

“小夫人的状态最近如何呀?”

廊下的气氛发生了变化,魏王眼中那种起初还带些慵懒鄙夷的冷漠忽然开始闪动,充满威胁的肃穆气势增长着,宛如静卧的雄狮站起来的那一刻产生的压倒性的魄力。

“呀~起初协商的时候,在下就完全没能明白您的想法呢,现在看来就都说的通了。您拿到了您想要的,在下得到了在下应得的,这样的结果想来真是有点顺利过头了。”

无视了权能者的警告,酷爱作死的血族之王滔滔道:

“把握人心,给予其渴求的养分,将‘珍血’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为此不惜引诱亲生儿子那位又笨又缺爱的夫人,将那年轻且初次绽放的心灵据为己有,这样堪称三流的民间杂谈里的故事竟然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在下从很早之前就这么想——”

曹操的掌心抽动了一下。

“——这是何等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男人呢?”

如同迅疾的亡灵,无声但忠诚地执行着掌权者的怒火,隐藏在四周的血卫们猝然杀出,兽牙般的凶刃从八方笔直地簇拥着贯穿血族之王的身躯。

“多亏了您给予她的那条同样位置的肋骨,她那混合了两种互相冲突的血液的身体才没能变得四分五裂。”

刺眼的白刃的的确确穿透了他的身体,乌黑的血成片滴落在地上汇聚成肮脏的污渍,站在那莲花瓣般交叠的刀刃中心的男人若无其事地说,仿佛被捅成筛子一样的是其他人的身躯。

若不是亲眼所见,“受了八刀致命贯通伤依旧侃侃而谈的男人”对于任何人而言要么是令人背后发凉的夏夜怪谈,要么就是纯粹的失心疯的狂想。

然而与那样超越常识的场景相对而立的老翁不为所动,他侧身而立,如同海都的雕塑一样的面部线条起伏分明,司空见惯的目光没有半分动摇地怒视着徐福。

“另外,夜间驱人的暗示很快就要失效了,如果再不能让她醒过来的话,恐怕就要变成介于人类和血族之间的什么东西了,那样的话可就前功尽弃了。”

“孤自有安排。”

“哇~不愧是王上,那用尽了卑鄙手段最后摘下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花呢?真是让人拭目以待。”

随着完全听不出恭维之意的声音,徐福被刺穿的身体逐渐失去了棱角的形状,类似一块高温下融化的冰,转而在原地渐渐地化成一堆流动的污泥,溶于地上那泊污血,随后渗透般在地板的缝隙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虽然,在下也没这个资格说这话就是了。”

橙红色的晚霞寂静地灼烧着天际线,在铜雀阁的回廊下红与黑形成几乎扎人眼球的对比,男人顺着窗格向外望去,尽收眼底的整个武都的中轴线的鸟瞰图被包裹在金红的光辉之中,安静地,如同昭示着曾经被血污所浸染的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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